他们在断桥急流处相约搭起一座桥

日期: 2025-08-03 作者: 新闻中心

  新京报记者 徐鸣 王贵彬 彭镜陶 实习生 姜妍羽 修改 甘浩 校正 陈荻

  这是衔接碾子湾村与外界的仅有通道——几根洪水冲倒的树、几条铁丝,由消防员和乡民协力捆成的一座简易木桥。它仅由三四根木头并排而成,横跨湍急的河水,连通了断水、断电、断信号的村庄,也为一百多名被困游客打开了脱困之路。

  此前,受接连强降雨影响,北京市怀柔区琉璃庙镇碾子湾村与外界失联,交通、电力、通讯全面中止。一家饭馆被洪水围成孤岛,百余游客被困。7月27日17时,消防救援人员在前往该村途中发现原有桥梁被冲垮,水流湍急,绳桥无法固定,通行受阻。为赶快运送物资、搬运人员,他们与彼岸乡民隔河喊话,约好次日一早一同“搭桥”。

  7月28日早,记者随救援部队前往碾子湾村,刚抵达进山口,似乎踏入了一层结界:枯燥的天空遽然泼下暴雨,手机信号跳成叉号,山体多处滑坡,显露像被“咬”了一口的黄土。

  洪水威胁泥沙冲垮路途,车辆难行。消防队员背着沉重的背包,蹚过两座断桥,穿越碎石与淤泥,经由这座“克己”木桥,将饮用水、食物、医疗物资一步步送入山中。

  7月28日,消防救援人员通过建立的简易木桥,向受灾的碾子湾村运送物资。 新京报记者 王贵彬 摄

  “明早六点,来这儿!”消防员对着河彼岸喊。河彼岸站着的,是碾子湾村乡民。该村因暴雨断水断电,出村的桥被冲垮,村中物资紧缺。

  此时是27日17时,水面没过本来是桥面的“石墩”,水流湍急,消防救援人员本计划搭绳桥的计划被逼暂缓。

  第二天天刚亮,碾子湾村的乡民就按约好来到河滨,有的人乃至更早就抵达。消防员在检查水文条件后,决议先搭绳子桥。找锚点、固定、再收紧绳子,20分钟后,第一道绳桥搭成。

  搭桥的资料是就地取的——被洪水冲断的树。乡民找来切割机,把树木切割好,接着再往一头捆上绳子。树木直径各异,最粗的超越成年人大腿;长度约七八米,大约可供10个人并排站上。

  局面繁忙而有序。乡民七八个人成一排,弓着腰,“1、2……”大声喊着标语,把木头往河彼岸一点一点推。

  数到“3”时木头被河这边的消防员接住。一行五六个人,用力拉着绳子将木头往岸边拖。

  三根木头都搭上两岸了,彼岸的乡民一边解开因搬木头而汗湿的上衣,一边献言献计。有的说“抬平一点儿”,有的主张铁丝该怎样拧。

  通过四个小时的协作,这座由三根木头搭成的木桥,开端了它的任务。消防员背着一大包物资,双手抓着安全绳,深一脚浅一脚地通过。有的消防员拎着一蛇皮袋面包,为下降重心,弯着腰低着头通过。

  搬运被困人员时,木桥两头站着消防员,踩住两头木头,以坚持桥的安稳。被困人员一手拽着消防员,一手捉住安全绳,渐渐走过。

  看到物资和搬运人员能顺畅通过,乡民们的心放下了。消防人员继续前进往村里运送物资,忙了一上午的乡民歇在石墩边,运来的物资就地拆开,分发面包,就着矿泉水吃。

  前往搭桥的路并不是特别简单。从琉璃庙镇政府动身,先通过老公营村。该村的桥被冲垮,成了一个约两米深的土坑。消防员背着物资,站在土坑里接力运送,再从土坑里爬上路面。

  一位老公营村乡民说,村子自建房门前的空位,之前都是葡萄地、玉米地、菜园子。现在已看不见菜园的踪影,只剩玉米秆齐刷刷倒在地上,电线杆被吹倒,电线缠绕在房子墙壁上。

  走过老公营村便到了偏道子村,四处可见洪水过境的痕迹。乡民家中的瓷砖壁画上、外墙上、窗户上,昭示着最高水位约有两米。一位乡民在拾掇满是淤泥的家,淤泥像棕色胶水,黏着他的人字拖,拖鞋在泥中拔不出来。他幸亏地说:“还好没去挪车,人没事就好。”

  偏道子村的桥也被冲裂,残存的桥面上卡满树枝,河里躺着腰身粗的断树。乡民介绍,这是进入碾子湾村的必经之桥。

  救援车辆都在这座断桥前停步。水太浅,都是碎石,没有用冲击舟的条件。消防员只能背着物资,蹚水通过。

  这儿,间隔碾子湾村还有5公里,只能步行前行了。沥青路不时被碎石和淤泥掩盖,消防员翻过路上的碎石、断树,踩着淤泥前行。

  抵达碾子湾村的断桥前,消防员汗如雨下,嘴里却想念着“少喝水,好不简单运来的物资,留给乡民”。

  物资不断运往碾子湾,与此同时,消防员和乡民也在想方设法让停留的游客渡河。

  碾子湾村的一家大型饭馆在暴雨中成了孤岛,四面围水,约有百名游客被困。被困的游客向消防员求助,“需求降压药”。见此情形,消防员敏捷在河面上搭起绳桥。乡民则在酒店找来捞鱼的小舟,让游客坐在船里过河。

  消防员辅导着,说坐在船里重心后倾更安稳,还重复叮咛“船不稳的时分别慌”“抓住安全绳不能松”。

  这时,几位乡民和游客抬着一个底部布满青苔的大塑料盆呈现了。消防员将大盆固定上绳子,小舟换成大盆,能乘坐的人数添加到了三位,搬运的功率越来越高。

  7月28日,救援人员用大盆搬运碾子湾村受困游客及乡民。 新京报记者 王贵彬 摄

  饭馆老板和记者说,暴雨当晚十点多,还有一百多位客人在店里吃饭,有客人在外面看到水位上涨,便陆陆续续往饭馆后边的山上跑。

  那是一座目测缺乏百米高的山,游客一家一家往山上跑,最小的孩子才两三岁,家长用被子把孩子包得结结实实。

  山上漆黑一片,只能听到剧烈的雨声。据饭馆的厨师回想,有的游客没带伞,浑身被淋湿。他还看到山下的电线杆被洪水冲倒,闪电在漆黑中越发显着。就这样,在山上待了两三个小时后,饭馆四楼露台有八九名没有来得及跑上山的游客,拼命拿着手电筒左右晃,他猜想可能是水退了能够下山的信号。清晨一点多,游客陆陆续续下山。

  次日天亮,厨师看到房子的钢筋地基都冲得清晰可见,心有余悸:“还好整栋房子没有被冲走。”一楼的客房玻璃全被冲碎、整层被淹,饭馆老板想念着,“还好咱们吃饭吃得晚,那时都没歇息。”

  水退后,一百多位游客在孤岛中抱团,相互帮助。饭馆老板回想,大队送来卫星电话,咱们轮番报平安,都很爱惜通话时间。有的游客需求药物、生活用品,咱们相互匀着用。

  停留在这儿的客人一同煮饭、拾掇卫生。厨房没法用,他们就在野外搭起砖头,架起大锅,把被冲掉的门劈成柴火,接山上流下来的水烧开煮饭。饭馆老板不断重复,“客人们都很谅解,都很有同理心”。

  他想起,游客下了盆、要脱离的时分,对他说“这些天你很照料咱们”。说起这句话,他眼眶一下红了,抹了抹眼泪。

  那座本来三根木头建立的桥,也变成了更整齐的四木桥了,铁丝被固定得更紧,上午走上去还摇摇晃晃,但此时已变得稳妥、结壮。